昨天,98岁“飞虎队”老队员李继贤正式踏上了归乡的旅程。南京一日,他在众多志愿者和亲友的陪伴下品 美食、赏街景,健朗的笑声洒落石城。而最让他欣慰畅怀的,是下午从盐城市滨海县传来消息,老人牵念大半生的 李氏祖坟有了下落,“找到就好,找到就好。”笑中带泪的李老,对将于今晨开始的故土之行已是迫 不及待……
我不睡,我要好好看一看
“G7382,杭州到南京。”昨天上午8点多,车已经离开杭州站许久,李老仍在端详手中的车票并小声念 叨。年轻的女列车员一直站在旁边笑着,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老人曾在芷江上空立下何等战功,只是礼貌而恭敬地回 答这位长者的提问。
“老爷爷,我们的车过了上海就进江苏了,经苏州、无锡、常州、镇江,然后到南京。”“都去过,都去过, 现在一定不一样了,我要好好看看。”
“老爷爷,3个小时不到就能到南京了。”“这么快?我以前从上海到南京要用六七个小时,很 远啊。”
“您坐的是高铁,比您以前坐的车快多了。”“噢,这么快还开这么稳,高铁好啊。”
车行易困,到上海虹桥站时,本来腰杆笔挺的老人已是半倚在座位上,眼皮也似有些打架。众人正待劝他睡会 ,没想车窗前不断掠过的“上海虹桥”字样让老人一下坐直了身子。“小姑娘刚刚说了,过上海就是江苏,我不睡 ,我要好好看一看。”
您是我们最尊敬的英雄
中午11点10分,列车缓缓停靠在南京车站,直到其他乘客都走了,老人仍在朝窗外张望。“李伯伯,到了 ,我们下车吧。”与他一路同行的台北飞虎队研究协会会长翟永华提醒道。“都是谁来接我们啊?”原来,老人的 踟蹰只是因为期待。
从车厢到车外,老人在自己98岁这年的初春跨出了等候大半生的一步。半晌,老人才轻吐一语,“坐得真有 些累,到家了,总该多走走的。”
“李伯伯,您是我们这些人最尊敬的英雄,所以大家都想来看看您,欢迎你。”说这话的是南京老兵网负责人 ,一位穿西装的壮实汉子,竟在老人面前热泪盈眶,像个孩子。
那夺眶而出的眼泪啊,只因看到了亲人
解放后若干年里,已是学业有成在南京谋职成家的王老,还经常和分散在江苏各地的王家亲戚们 有联系,
手机卫星定位,闲谈时大家也聊起那个远在海峡彼岸的亲人。大概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,王老某天接到了来自美国的一封陌生 来信,展开一看没有称谓,更只是寥寥数语,“我是李继贤……”大意是如今一切安好,思念家乡亲 人云云。
王老已说不清楚信是怎么到自己手中的,只是记得中间转了很多弯,“当时两岸还没通,那封信应该是表哥试 探性的举动,想看看究竟老家还有谁。当时家里亲戚们在南京工作,比较好找的就是我,所以就送到了我这里。” 信虽然不是特意写给自己的,却足让王老欢欣无比,她立刻向亲友们转达了李老在台湾健在的消息,并当即回信, 再依照原信地址寄了过去。
就这样,两个素未谋面的亲人开始了长达20年的联系,远在异乡的李老,也从表妹这里知道了许多亲人的下 落和联系方式,乡情找到宣泄点的他,一发而不可收。现在,王老和李老早已不再通信,每年两到三次的电话却是 必不可少。
祖坟找到了,今天回家祭祖去
是啊,能不高兴吗?短短一个下午,李老和自己同辈当中联系最密切的表妹第一次见面,更有来自江苏、上海 和安徽等地的多个远房侄孙辈闻讯而来,当面向他道上家乡亲人的问候。他在志愿者、网友和亲人的陪同下,吃过 了“比我们那时好吃多了”的南京美食,坐着车游历了从北京东路到夫子庙直至城南的南京街景;下午他还来到了 南京民间抗战史料纪念馆,将珍藏的几幅飞虎队史料照片留在了那里,“换回”的,是导演陆川托馆长吴宪斌亲手 送上的光碟《南京,南京》。
他一路走,一路说,如在杭州时那样,对身边一脸敬慕的人们讲自己当年的故事;他一路走,也在一路听,听 亲人们讲多年的惦念和家乡的沧桑巨变。
最让老人高兴的是,昨天下午从家乡传来消息,他牵念的李氏祖坟已经有了下落,发来的照片虽看不真切,却 仍让李老开心异常,“找到就好,找到就好。”他摸着接收那张照片的李艳秋的手机屏幕,仿佛已看到了一天之后 ,自己正站在画中那处所在,肃然长立,持香祭祖。
“表哥,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去。”“伯爷爷,我们也去。”老人身边的亲人们,一个个表达着随行返乡的愿望 ,老人畅笑,“好,都回去,我们大家都回去看看。”
在王桂芳老太太的描述中,那个让李老千里往寻的家乡,当年是苏北一个普通的小小村落,虽然家家茅草屋, 但多是前后两院,外形别有特色,且全村掩在林中,风景极是秀丽。1990年,当时已离家40载的王老太太曾 如李老今日一般重归故里,入眼却是一片陌生,在老人心里留下了“回到家乡成异乡”的无尽怅然。
她曾将此事告知表哥,希望老人家有个心理准备,可李老说,“不会的,回家怎么会难过?家乡怎么会不认识 ,我一定认得的。变了不要紧,还是家乡啊。”